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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遊盪,是無家可歸的浪人,或是尋找自我的遊魂。

忘記自何時開始,一個奇妙的想法忽然竄進腦中:我想當台北城的遊魂,在夜深中尋覓一個角落,霸佔安靜的城市。

這個城市,白晝與黑夜的界線,彷彿只有一線之隔,卻天差地遠。一個白天人潮熙攘的城市,在晚上會換化作何種模樣,是我不曾瞭解過的。鬧鐘準時在九點響起,天已暗了下來,自床上起身,換上衣服,走到公車站,這個城市的遊魂已經開始行動。目的地是捷運忠孝敦化站,令人驚喜的是,接近十點的夜晚,這城市並不死寂。一群人坐在McDonald's前方等待十點,等著吃到套餐免費加大的薯條和飲料,絲毫不受炸油事件的影響。

Mos、McDonald's、開始增設座位的便利商店、敦南誠品。24小時營業的招牌沒有熄滅過,這城市會充斥這麼多全天敞開大門的商店,多半原因是因為這城市的遊魂越來越多了吧。

晃進了McDonald's的店內,立下不能喝可樂約定的我,在店員問飲料需要什麼的當下,隨口回答了sprite。檸檬水蘇打的味道實在吸引不了人,留下大約半杯的分量,我還是把它全部到近了標示著飲料、冰塊的洞口。再見,一點留戀都沒有。

把垃圾丟完,開始漫步到目標中的敦南誠品。路上人們已經開始減少,我把現在還在街上留連往返的人稱為幽靈,聽著這麼說的我,小隻的說,這樣我也是幽靈。你也是,夥伴。穿過圓形自動門,商店部分已經拉起鐵門,手扶梯也拉上禁止人跨越的紅繩,唯一的路徑,就是通往二樓書店的階梯,寧靜中,開著大燈,敞開門口的誠品,就像黑夜中出現的小木屋般,用燈光吸引迷失的人們。

走上樓,大約是晚上十一點半。這個城市的幽靈彷彿都湧進了這裡,待在室內的幽靈,現在又變回了人類。先去了圖像閱讀的區域看了幾本人體素描和畫圖的書,途中夾雜了一些有趣的圖文書,大概兩點後把陣腳移到了後方的德國文學,原本想看Demian,想了想還是拿起Vollidiot,簡單的用詞和傻到不行的劇情,要不是在書店我可能就大笑出聲。

結束了一本書後,時間大概是晚上兩點半,為什麼每次看時間都是32到34分這個區間,實在令人匪夷所思。夜晚到這個時間,就是最折磨人的時刻了。偶而起身閒晃,只在廁所前的座位發現用帽子掩面睡覺的男子,除此之外,其他人都專注在書本上,而我則專注在觀察別人。設計區沒有半個人影,對於這發現很興奮的我,開心地在那邊翻起書,翻沒幾頁就覺得頭暈,原來這區通風很差,難怪半個人也沒有。大概三點多,把陣腳移動到了旅遊和星座區附近,畢竟想睡的大腦吸收不了太多資訊,翻翻書看看將來一年要住的地方長什麼樣子,順便想想還要去哪個國家玩。生日測驗也很有趣,看到12月19號出生的人和11月14號還有6月19號的人適合當情侶,我承認我嘴巴笑到快裂開。途中不乏跑去窗外觀看外頭的情況。半夜兩點多的時候,外頭有個男子透過窗戶和我四目相交,我不懂,是他覺得我是幽靈還是我認為他是幽靈。大街上只剩警車在奔馳。

四點,老母說半夜不準跑出去,只能待在誠品裡。這句話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,我就是要夜遊才跑出來的,怎麼可能乖乖留在原地不動。看著外面的街道,毫無人影,路上只剩路燈的照射,我開始移動腳步。黑夜中還亮著燈的誠品,有點像恐怖電影中,主角們躲避的小屋,一踏出去,成群的殭屍就等在外頭。但台北的半夜,沒有殭屍,也看不到異形,倒是三不五時有計程車從旁呼嘯而過。

誠品外的街道有些髒亂,食物的塑膠包裝、Starbucks的空杯、散落的撲克牌、不知名的碎屑。但這些物品的主人都不知去向,東西完整地放在原位,偶而被風吹動,等待它們的命運是早晨被清潔人員掃掉。其實我也不是故意違抗老母的命令,但天將亮的城市真的太吸引我。好幾個晚上,不管是用電腦趕稿趕到快吐血;球賽直播;還是msn聊的太過頭,起身關掉電腦走向窗戶的那刻,看著漸漸亮起來的天空,心情總會特別好。

我喜歡這城市剛甦醒時的寧靜。

所以我想漫步在這個還未清醒的城市。四點的天色還有些暗,也還沒什麼車,走在路中央不用怕被撞死,馬路紅燈你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地走過去,沒有公車和捷運,我決定走路回家。大概是到忠孝復興的時候,天開始亮了,就在小隻的說,五點路燈不是該關起來的同時,整個的路燈瞬間熄滅了,嗯,可以當它是聲控嗎?拿出iPod,開始唱著Seasons of Love,沒有人的街上,人似乎也會變的肆無忌憚。走著走著,人的生理需求還是起來反應,肚子開始抗議需要食物,到了中山國中那的McDonald's,真是以M字速食店開始又以他結束的夜遊,某種程度上的有始有終?

吃完早餐走回家的路上,這個城市已經甦醒了,公車開始出現在大街上,榮星花園的老人已經在練太極,上班族出現在公車站,車輛一步步霸佔了馬路,行天宮的攤販也出現了。太陽還不到研熱的地步,但已經能使人冒汗,這時,台北城的遊魂已經消逝無蹤,換回普通人的身分。

回家時間大概是六點將近七點了,倒在床上抱著心愛的小枕枕,沉沉入睡。心中的遊魂何時又想出現,誰也說不定,但現在,我只想沉入夢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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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朱小牛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